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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脸被她挠出了道子,边蓝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冲过来把我妈扯开。
我爸伸着根杵在边蓝前面。
“老子管自己的种,你赶紧滚!”
边蓝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爸的棍,用力一杵楞把他捅出了门,战力超群的一手抓着我妈的头发一手不断的杵我爸。
“滚啊!老逼登真是给你脸了!这他妈是女生宿舍!要滚也是你滚!”
“欠登的玩意,我拎这么大的包够累挺了还给我找她妈事!”
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,半层楼的人都围了过来,有几个学姐赶紧给老师打了电话。
我脱力的跪在地上,踉跄的跑过去站在了边蓝的旁边。
重生以来我一直在逃,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直白的对着他俩的目光。
“我不回去,”我听见自己说。
“什么?”边蓝问我。
“我说,我不回去!!!!”
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,在楼道里大声嘶吼,回声震的自己耳朵都疼。
“我他妈的不回去!!我六岁你们就要卖了我换钱!我是外公养大的!我不认识你们!滚!给我滚啊!”
“反了……真是反了你了!”
我爸放弃了他的棍子,冲过来给了我一耳光,打的我耳朵嗡嗡作响。
我的鼻血滴到了被扯崩了扣子的衬衣上红了一大片。
边蓝想来帮我,但我妈这些年一直做农活,虽然比不上边蓝高,但劲也不小,挣扎起来弄得边蓝顾不上我。
边上宿舍的女孩们涌上来想拉开我爸,结果这个老逼登根本不要脸,像在村里一样撒泼,弄得谁都不好上前。
我找准时机用力一扑,咬住他的胳膊不放,嘴里溢满了血腥味。
“贱货!贱货!快他妈放开老子!”
“啊啊啊啊!杀人了!杀人了!不要脸的要杀自己亲爹啊啊啊啊啊啊!!”
我的头,我的身上。
被他打的真疼啊,鲜血糊在眼前我看不清东西。
耳朵嗡嗡的响着什么都听不见。
只听见有人喊,老师来了,保安来了。
边蓝不知道怎么过来的,一群姑娘把我抱在人群中间,有人开路,有人背起我就跑。
太好了,太好了。
我又一次,逃出来了。
9
我醒来后,是在学校的医务室。
陈老师和边蓝,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姑娘都在床边看着我。
就连那个碎了十二万镜子的女孩也在。
“哎!哎我!醒了!醒了醒了!”
边蓝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跑出去叫医生。
我的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流。
陈老师把我扶起来一点,轻轻的搂进怀里拍我的后背。
“好孩子,没事了,有老师在,没事了,别担心,别担心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老师……给您添麻烦了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我一个劲的道歉,陈老师一遍遍的说没事。
我听见旁边的几个女孩也在小声抽泣。
那个十二万抹着眼泪小声嘟囔:“你早说你可怜成这样……我不就不让你赔了吗……”
听她们说我父母给送到了警局,陈老师是学院的书记,老领导了办事雷厉风行。
本来该我出面做笔录,陈老师说我年纪太小受了刺激,又说我被打的脑震荡了不能动。
她来回跑了几趟,把我父母的事办完了,他俩要拘留多半个月才能出来。
我去医务室收费处交费时,医生告诉我已经有人给我交过了。
我问是谁,他们说是个穿着粉裙子的姑娘,拎着个爱马马的包。
哦,是十二万给我交的。
我去给十二万道了谢,她反而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一点,送了我一堆没见过的进口零食。
这事算是过去了,可我却仍然觉得不安。
因为那天来的不止我父母两个。
我那个这辈子只见过一面的弟弟南一鸣也来了。
他的脸和我爸真的很像,眉眼又带着我妈的阴恻,站在边上冷眼看着我们的闹剧。
多么贪婪又冷漠的眼神,在我们身上舔过一圈,自始至终都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那。
比起只会打人的父母,我有时更怕这个弟弟,上辈子是,这辈子也是。
上辈子他就是这样,看着人模人样,其实从心里就是黑的。
那会儿我好像是二十刚出头,模样长的好看,就是饥一顿饱一顿,瘦的干瘪。
我不想把所有的钱都交出去,自己偷着藏了两百,想买张车票跑了。
南一鸣不知道怎么知道的这件事,但他没当场发作。
假装说学校发了奖学金,要孝敬父母,带着爸妈去了火车站,碰见了要走的我。
我被打的嘴里都是血,差点被推进铁轨下面。
那次事闹得大了,有人报了警。
南一鸣一手拿着拧住我的后腰,一面笑嘻嘻的和警察说,我偷了家里老人看病的钱要去私奔。
小地方的警察本来就疏忽,随意敷衍了两句就离开了。
当时我就知道。
要说别人是蠢,南一鸣才是那个真真儿坏的。
10
也算是因祸得福,我被免了军训,在宿舍休息。
边蓝每天恨的不行,只怨我妈没劲,没给她来上两下,让她也能免了军训。
晚上我俩躺在各自的床上,边蓝叭叭个不停。
“你家人真不是个玩意儿,等放假了你跟我走吧,回我家,我家那旮瘩可稀罕大姑娘了!”
“哎,你这名儿起的不好,我给你想个。”
“你长的这么好看,就叫美丽多好,南美丽!嘶……难美丽,也不好听……”
我说她把我的口音都带跑了,没想到边蓝居然愣住了,自顾自的嘟囔了起来。
“是吗,我寻思我也妹有口音呐。”
开始上了课,我去学校的勤工俭学组织找了兼职,被优先安排在了学校的奶茶店。
自此成为了班上同学的啵啵侠芋泥侠奶盖侠。
奶茶店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姐姐,隔壁炸鸡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叔叔,他女儿和我一般大。
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了我的经历,我这个兼职兼的像来野餐。
每天除了做做奶茶之外就是不停的吃,炸鸡店的叔叔总是“一不小心”做多了分给我。
奶茶店的姐姐也老是“做错了”让我喝。
对面的凉皮店阿姨每天都让我尝尝她手稳不稳。
开学那天我父母闹的人尽皆知,我更成了班里的保护动物。
穿不上的毛衣、颜色发错了的棉服、买多了用不了的笔本洗衣液……
我正在接受这个世界对我百分之百的爱。
只有这么一点不和谐。
南一鸣。
他总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。
放课后的街道旁,周末的校门口。
他的脸无处不在。
一次、两次……无数次。
边蓝开始想上去给他一拳。
被我拦住了。
不值得。
为了这种人,让自己美好的大学时光沾上一些污点。
期末考试的这天南一鸣走到了我面前,这辈子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。
“南再女,”他嗤笑道,“你还能逃到哪去呢?”
看着他无知的脸,我的恐惧蓦地消散了。
他怎么会觉得我还是在逃呢。
我看着他比我高不少的身量,上下打量一圈,靠近了些,提膝给了他一脚。
“卧槽……你他妈……”
南一鸣痛苦的捂着他的宝贝跪在了地上,我笑的直不起身。
“南一鸣,”我低下了头,看着他扭曲的脸,“这么有空骚扰我,外公的尸体你们找到了吗?”
南一鸣睁大了眼,伸手抓着我的裤脚,被我一脚踩住手撵了两下。
“你不就想知道这个吗,是我把外公藏了起来。”
从他锲而不舍的一次又一次来我就知道了。
南一鸣和我父母一向看不起我,他肯这么一次次的找我,定然是有什么大事,但他不确定这事我知不知道,所以不敢直接问。
正巧,我也想确定一下,外公的死到底和他们有没有关系。
这下我懂了。
外公就是他们杀的。
11
期末考完别人陆陆续续都回了家,我坐在宿舍窗前往外看,南一鸣果然不在了。
边蓝叫我跟她回家过年,我拒绝了。
“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,”我说。
边蓝问我怎么了。
我沉默了许久,还是没告诉她。
总有些事,我该自己去做。
边蓝回了家,学校几乎空了,只剩下几个食堂窗口在运作。
我拿出这些日子勤工俭学的钱,还有学校发的励志奖学金和助学贷款。
一共两万六千多,还是不够。
别人的假期刚开始,我却真正的忙碌了起来。
我从网上进了一批货,借了个小功率电锅,每天在宿舍做些吃的。
火鸡面、关东煮、小寿司……
每日从早上五点做到下午,四点以后带着去小学门口卖。
我们大学放假最早,其次是附近的小学、初中、高中。
小学放假了再去初中卖,初中放假了就改成卖给高中生。
晚上还去兼职做家教。
一个多月的没日没夜,我手里多了一万三的闲钱。
林林总总归拢到一起,一共三万九。
还少些,但也够了。
敲诈勒索,从三万起就算是金额巨大了。
12
钱攒的差不多了,我假装不经意的把南一鸣从黑名单拉了出来,果然南一鸣当天就给我发了信息。
他说让我别高兴太久,我很快就会得到报应。
我的报应来的果然很快。
三日后的晚上,南一鸣带着父母翻墙进了锁门的校园。
他们找到我的宿舍,我听着敲门声就知道,时机到了。
我特意装的乖巧,推推搡搡的带着他们走到了有监控的地方,被一顿毒打。
我忍着痛告诉自己,快好了、快好了。
拳头和硬底鞋砸在身上真的很疼,头皮火辣辣的,应该是被扯掉了一把头发,我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直到我的鼻子都开始止不住的冒血,我才开始求饶。
“饶了我吧……我不敢了……我真的不敢了……”
我求了许久,一边哭一边喊。
“呜呜呜……我错了……爹,娘,我错了……呜呜呜别打了……别打了……”
“我有奖学金,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们……别打我了……别打我了……”
他们一听我有钱,果然收了手。
我把一万块现金给了我爸。
“呸,丧门的贱货,自己要这么多钱上赶着倒贴,早给家老子也用不着跑这一趟!”
南一鸣看着钱,眼睛都在冒光。
我跪在地上哭,一边哭一边喊。
“我真的就这么多钱,都给你们,求求你们别打死我。”
他们拿着钱走了。
我自己带着一身伤去了医院,意外惊喜,我爸打断了我一根肋骨。
我一边疼的直哭,一边又忍不住的笑。
快结束了,都快结束了。
做了伤情鉴定,我拿着一张鉴定报告回了宿舍。
南一鸣第二日果然给我发了消息。
他说:“我知道你不止有这点钱,趁早把钱转给我,不然老子打死你。”
我求他别来了别打我了,一面给他转了一万块钱整。
尝到了甜头的南一鸣上了钩,见我转的是整数,确定了我还有钱,三番五次的找我要。
我一次两次的转给他,加上之前的现金,一共给了他们三万三千多,自己只留了一千过活 剩下的给了另一个人。
南一鸣再找我要钱,我发语音哭着说真没有了。
“我记得外公家里的柜子下面有外公存的老本,有个一万多块,爸妈没给你吗?”
13
我偷着回去了一趟,拿着剩下的五千现金,买通了上辈子强了我的赖子,让他每天告诉我我家的情况。
他们仨为这件事起了内讧。
我爸一口咬定是我妈偷走了一万多块钱,把她打的起不来身了,两天尿了三次血。
南一鸣找不到钱,白日里来学校问我,我站在校门后看着他,说:“会不会是那个赖子拿的,他总在外公家门口转悠。”
南一鸣回去了,我就跟在不远处,拍下他和我爸上门把赖子打了,抢了我给他的剩下的那些钱。
总算……到了这一步。
我趁夜色再次离开了那里,但我知道这次我是真的自由了。
回了学校后我找到陈老师,给她看我身上的伤口,陈老师心疼的掉了不少眼泪。
她带着我去报了警。
警察查了学校监控,无论是挨打还是给他们钱都拍的一清二楚。
我把给南一鸣的转账截图都保存好了给警察一一看过,还给他们看了南一鸣和我爸去打了赖子抢走他钱的录像。
沉寂了两世的冤屈,终于在这一刻大仇得报。
我说:不止这些。
“还有什么,”警察问我。
“他们杀了人。”
“谁?”
“我的外公。”
大城市的警察出警就是快,当天晚上五来辆警车亮着灯就到了村里。
我爸和南一鸣被抓进车的时候遮遮掩掩,我就知道还有别的在等着。
果然警察进屋一看,我妈已经快不行了。
救护车拉走了我妈,我带着他们上了山。
再一次亲手,挖出了外公的尸身。
外公只剩下一副挂着点腐肉的白骨和破布的衣服。
我托着外公冰冷的手,轻轻的把脸贴了上去。
“外公……外公……”
我的眼泪顺着外公的手流进了他的身体,温热的砸出了一片白雪。
我才发现,是老天爷流了泪。
老天慈爱,怕雨水洗去了罪孽,落下了银白的碎屑。
外公,你看。
下雪了。
警察严密的取样后,在外公的衣服上发现了我爸妈的指纹。
13
我妈在医院抢救了一宿,人还是没了。
医生说她断了的骨头捅穿了内脏。
南一鸣和我爸只对我和我妈凶狠,一到了警局就吓的破了胆,一个劲的说胡话。
“我没错!我打我婆娘怎么了!那是我自己的婆娘!”
“我没杀那个老不死的!我推了他一下!他没站稳自己摔死的!”
“我的种给我钱不应该吗!我打她?打的就是她个赔钱的贱货!”
南一鸣哆哆嗦嗦的,却还是梗着脖子喊他没成年。
“我没成年!你们不能杀我!”
对面的警察脸色沉的能染布,用力一拍桌子,双目圆瞪的看着他。
“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犯罪!应当负刑事责任!”
“你他妈是故意杀人!敲诈勒索金额巨大!是故意伤害!你说不能杀就不能杀!《法典》是你写的吗?!”
故意杀人、过失致人死亡、故意伤害、敲诈勒索。
数罪并罚,我爸判了死刑,吓得他当时就尿了一地,神志不清的昏死过去。
南一鸣还没成年,进了少管所。
他们要我的钱到是没花多少,南一鸣自己勒索去的那些花了一部分,最后拢共剩下了三万出头。
这都不重要了。
有警察说他们在山上取样时发现了不少他人的骨骼,那座山彻底封了山,从上到下每一寸都要仔仔细细的查过。
仔细一查,竟都是不大的女婴骸骨。
数量之多,看的人心底发寒。
冥王啊,你凿忘川在人间时,怎么没引来一条子母河在这里呢?
我们村被查了个底朝天,这事不捅出来谁都心照不宣,一旦撕开口子就是山洪决堤。
甚至惊动了市里的领导。
文明城市没了,市里领导发了大火,当地的事当地查起来事半功倍。
网上的超话官方花钱都压不下去,底下重男轻女的故事滑都滑不到头。
“我是我们家的第一胎,邻里八方口中的赔钱货,当年家里本来想冬天把我扔雪地里冻死,我妈哭着求他们不要……
可时间长了,她也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,开始虐待我,家里从来有什么家务活都是我做,没做好就挨打,冬天零下十几度,我五六点起来洗全家人的衣服,手上生冻疮,烂的发臭长脓……”
“昨天因为哥哥要结婚没凑够钱,就指着我鼻子说都是因为我上学花了这么多钱……可是我一直都勤工俭学,大学四年他们没给过我一分钱……”
“我妈因为生了我,各种遭人白眼,刚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自己做饭,只有青菜豆腐……”
与此同时,被关注的还有亲手把他们送进了监狱的我。
我第一次接受到这么多陌生人的善意。
其中我印象最深的一条是这样的:而你,我的姑娘,你是真的英雄。
14
事情刚发酵三四天,大年初六。
边蓝带着她的父母来了我的身边,边蓝的妈妈一把把我搂进怀里。
“闺女,苦了你了……苦了你了……”
边蓝的父亲在旁边安静的看着,过会儿带我们去吃了饭,要结账的时候还要管边蓝妈妈要钱。
张大娘也来了。
初八那天,张大娘、边蓝和她的爸妈、陈老师,跟着我一块到了我家这边的派出所。
我带着打印好的资料,坐在了改名窗口。
“叫什么?”
“林胜意,万事胜意的胜意。”
“跟妈妈姓?”
“跟外公姓。”
工作人员看着我原姓名那里的“南再女”,大概也是猜出了什么。
我接过她手里盖好章的文件,道了声谢。
“林胜意,”她叫我,我回过头去看,“万事胜意啊!”
15
再开学后,我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遍了,我总觉得路过的猫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怜爱。
食堂的阿姨给我打的饭都比别人的多。
我生长的那个小村子,彻头彻尾的被翻上了一遍,结果出来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期中。
本在讲课的老师突然停顿了下来。
然后开始鼓掌。
我们不明就里的附和。
老师说:南家村,虐待、杀害女婴,据十年不完全统计共七十二人,涉案人员共抓捕二十七人。
“让我们为林胜意同学鼓掌。”
上课的班级突然发出欢呼,我被簇拥在人群的中央,所有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为我高兴。
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外公的脸。
他说南乖,南乖,要万事胜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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