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每一天,我都恪守规矩,每日晨昏定省,从不耽误。
长公主喜欢礼佛,总是让我抄佛经,一抄就是一整天。
上辈子因着抄佛经的事儿,谢青棠恨透了长公主,因为魏昭最恨佛经,每次一见她抄经转身就走,长的时候半个月都不到她房里来。
为了这事儿她没少私下说长公主的不是,每次抄写也都是敷衍过去,或者找下人代抄。
而我则每次都认真抄写完,不会出一丝错漏。
时间长了,长公主对我的态度也没一开始那样疏远了,甚至在我把中馈账册交给她看时还会夸赞我一句:
「不错。」
而我抄佛经时,魏昭都在谢青棠屋里。
谢青棠的手段比起我前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她知道魏昭喜欢花前月下、淫词艳曲,竟专门去勾栏里学习***讨好男人的手段。
很快魏昭就被她勾得失了魂,夜夜宿在她房里,甚至连固定的初一十五有时也被她叫走。
院里的下人都为我打抱不平,我却从来不因此生事。
直到宰相府的帖子邀请魏昭赴春日宴,魏昭看后,却说要带谢青棠去。
得知消息后,谢青棠特意到我屋里。
她掩唇笑道:
「妹妹,做王妃的滋味儿如何?
「如今我才是郡王心尖尖儿上的人,你除了空有一个名分,又还有什么呢?」
我平静道:
「是吗?」
见我不生气,谢青棠讥讽道:
「你就装吧。」
说着转身离去。
待她走后,丫鬟气道:
「王妃,您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!
「不过是一时受宠罢了,不然我们再去求求王爷带您一起去,您可是王妃啊!」
我笑了:
「我不用去求他。
「看着吧,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请我去了。」
果然,没多久长公主的嬷嬷就派人来了,说要见我。
走到正厅里,魏昭已经在挨骂了。
长公主厉声道:「放着正经的郡王妃不带,非要带个***的妾去,你不要名声,我们郡王府还要脸!」
魏昭梗着脖子:「可我就是喜欢青棠,谢晚凝那个木头有什么好,带出去我都嫌丢人!
「再说青棠是尚书府嫡女,谢晚凝不过是个妾生的庶女罢了,有什么资格陪我出去见人?」
长公主怒极,可眼看这个儿子油盐不进,她只能气得扶额,最后不得不妥协。
「行,那谢青棠你可以带着,但是王妃也必须和你一起!」
……
最后魏昭还是不情不愿地带上了我。
宰相长子吏部侍郎带着夫人来迎客,一见谢青棠立刻道:
「这位就是郡王妃吧,郡王好福气。」
他会认错也不奇怪,魏昭宠谢青棠,府里的宝贝流水似的进了她房里。
她穿的是皇上赏给魏昭的蜀锦,一匹就价值千金,就连鞋上都镶嵌着个大圆润的东珠,看着竟比我这个王妃还华贵了。
一旁的丫鬟低声道:
「这是谢姨娘,这才是我们郡王妃。」
侍郎一怔,随即尴尬地朝我拱手:
「是我眼拙,郡王妃可千万不要同我计较。」
我嘴角笑意不变。
「侍郎大人言重了。」
一旁的谢青棠嘴角微微上扬,轻蔑地看了我一眼。
宴会上男女分开,男宾去前厅,女客在后院。
谢青棠穿得花枝招展,蝴蝶似的飞来飞去地结交在场的夫人们。
她倒当真端起王府女主人的派头来了,只是旁边知情的人都好笑地看着她,窃窃私语道:
「不过一个妾,还真把自己当主母了。」
「是啊,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穿在身上,真是……啧啧。」
「当真是轻佻,这承恩郡王也太不像话了,怎么把侍妾都带出来了?」
……
只有一些不知道谢青棠身份的夫人真把她当郡王妃了,对她礼遇有加,十分热情。
谢青棠大概是被得意冲昏了脑袋,忘了这辈子她已经不是王妃了,竟然径直向着宰相夫人走去。
宰相崔成乃是三朝元老,崔家是世家之首,族内朝中光三品以上的大臣就有好几个,更别说还有崔宰相这个领头人。
魏昭虽然是个郡王,但是只因着长公主的荫庇得了个爵位头衔,并没有实职。
他想在朝中施展抱负,一直想和崔家人搭上关系。
谢青棠走到宰相夫人面前道:
「夫人,我乃兵部尚书之女,是郡王带我来的。」
她自以为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的身份。
「下旬郡王想在郊外庄子办一个流水小宴,还请崔相爷和夫人赏脸。」
宰相夫人却没说话,只是上下打量了谢青棠一眼,淡淡道:
「你是郡王妃?」
谢青棠面色一僵:
「我乃郡王府中侍妾。」
宰相夫人随即笑了,只是那笑意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视和讥讽。
「一个侍妾来邀请我赴宴?郡王府就是这样的规矩?」
随即她便不说话了,转身就走。
谢青棠第一次受这样的奇耻大辱,面色涨红,下意识拽住宰相夫人衣袖:
「我——」
夫人猛地甩开袖子,厉声道:
「滚开!卑贱如泥的东西,怎么敢在我相府放肆?」
谢青棠被吓了一跳,僵在原地。
我在一边忍不住笑了。
她真蠢。
宰相夫人是出了名的极重身份门第、尊卑贵贱、礼义廉耻,性格十分刚强。
上辈子魏昭带我来赴宴时,她连一个眼风都没给过我,似乎生怕多看我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。
满后院的夫人没一个与我搭话,她们各自亲热,只我一个人坐在一边,简直是如坐针毡。
那时候我才知道,身份到底有多重要。
谢青棠还以为上辈子我被魏昭带出来有多风光,却不知道我受的那些冷眼。
既然她这么想当妾,如今也该她尝尝做妾的滋味儿了。
我拂了拂袖子走过去,不卑不亢道:
「家中侍妾不懂事,让夫人见笑了。」
说罢我拿出袖中的帖子:「我乃承恩郡王妃,下旬郡王小宴,请相爷和夫人务必赴宴,让我和郡王当面赔罪。」
宰相夫人看了我一眼,拿过我手中的帖子。
「奴婢无礼,与王妃无关,我和相公一定会准时赴宴。」
还站在一边的谢青棠被一句奴婢气得浑身哆嗦。
可不是么,说难听些,妾室不过只是一个物件。
向别人讨要赠送妾室的,如今比比皆是,也只有魏昭这个糊涂虫才会如此宠妾灭妻。
只可惜他吃这一套,外人可不吃。
等宰相夫人走后,我靠近谢青棠道:
「姐姐,郡王的心又算什么?
「只要名分在,主子就是主子,奴婢就是奴婢,你说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