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景翎双唇紧抿，还在倔强地挣扎，程措走近了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：“我知道你有多恨她，就让她被带去异乡，魂魄永生永世不能归故里吧。”“皎儿还在你府上等着，别让朕与使臣难堪，嗯？”程措的语气越来越松快，却令景翎感到背脊阵阵发寒。...
景翎自城楼狂奔而下，一步步向纪妍走去。
她嘴角那抹血渍在苍白的面上格外惹眼，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席卷景翎全身。
探上她脉搏的那刻，景翎的血色一寸寸褪去，仿佛瞬时被人抽走了魂魄。
“仙女姐姐！”伯允之似是受了惊吓，泪珠在眼眶里打转，拉着旁边的使臣问，“你快去看看，我娘子怎么了？”
邺国派来迎亲的使臣总算回过神来，这位长公主……性子也太烈了！
见景翎抱起纪妍就要回城，使臣赶忙上前阻拦：“王爷，两国婚书已立，公主是我们邺国的瑞王妃。”
景翎置若未闻，语气森冷可怖：“滚开！”
使臣自觉受辱，铁青着脸喝道：“摄政王当真是放肆！婚书乃契约，今日公主不论生死，我们都要将她带回邺国！”
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，程措迈着沉稳的步子悠悠来了：“摄政王这是做什么？长公主既许给了邺国，自然生死都是邺国的人。”
“你不让来使将人带走，他们如何向邺帝交差啊？”
程措轻飘飘的两句话，却令景翎感到了极为沉重的压力。
见景翎双唇紧抿，还在倔强地挣扎，程措走近了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：“我知道你有多恨她，就让她被带去异乡，魂魄永生永世不能归故里吧。”
“皎儿还在你府上等着，别让朕与使臣难堪，嗯？”程措的语气越来越松快，却令景翎感到背脊阵阵发寒。
终于，景翎抱着纪妍转身向轿撵而去，轻柔的将她放下后，指尖颤巍巍拂过她冰冷的的眉眼。
看着和亲队伍一行浩浩荡荡启程离去，景翎破碎的眸中总算有了波动。
拳头紧了松，又松了紧。
景翎默然转身去摄政王府寻明皎儿，特地将她带到太学门口。
他一如往常那般笑着，只是温柔不达眼底：“皎儿，带你来我们的定情之处，是有件珍贵的礼物想送给你。”
接过景翎递来的白玉越字玉佩，明皎儿视若珍宝的捧在怀中：“这块玉真美，上面还有你的名字，是代表你的传家之物吗？”
这块玉她竟不认识！景翎的面色一寸寸冷了下去，明皎儿还沉浸在喜悦中浑然不觉。
一月后，瑞王府。
在秋蝉的悲戚声中，床上沉睡的女子眼角蓦然划过一滴泪珠。
纪妍又梦到了父皇与哥哥。
他们在朝她笑着，却离她越来越远。
“鸢儿，一次死不成，就不能再寻死了，回去吧，你答应过父皇的，一定要好好活着。”
父皇冲她摆摆手，面上满是慈爱之色。
哥哥笑还是那般温柔和煦：“鸢儿，你永远是程国的公主，要努力活下去。”
纪妍泪中带笑，我答应你们。
睁眼的瞬间，纪妍眼底一片清明。
从鬼门关走了一遭，仿佛经过大梦三生。
抬眸扫了眼浸在夕阳中的陌生屋子，纪妍记不起那日跳下城楼后都发生了什么。
婢女惊喜的声音将纪妍吓了一跳：“呀！王妃终于醒了！”
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明月，光晕中浮现出纪妍的模样。从学子服到少女装，从嫁衣到嫁衣。他那时不明白程华玺最后一句话是何意。“景翎，有朝一日，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悔恨终生。”...
询问过婢女玉衿，纪妍才知晓她已经在瑞王府躺了一月有余。
她跳下城楼后气息全无，使臣是将她视作尸体带回来向恒帝交差的。
没想到纪妍竟是个命大的，路途中轻喘了口气，被瑞王伯允之瞧见了。
傻子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，伯允之不知从哪儿抓回来一名老医者，硬是将纪妍救活了。
不久，有人轻轻叩响了纪妍的房门。
对上伯允之纯粹的眸子，纪妍示意他进来坐。
想起那日的事，伯允之仍然有些惊魂未定：“仙女姐姐，你从城墙飞下来是不是为了寻死？”
“倘若姐姐不想嫁我……”他眸中湿润一片，“我送姐姐走好了。”
纪妍心中有处角落软得一塌糊涂：“别多想，我那日是失足落下来的，你救了我的命，又迎我过了门，我还能去哪儿？”
听罢，伯允之的眸子瞬时亮了，犹如星子坠海，璀璨无比。
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模样，纪妍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与保护欲。
瑞王是惠贵妃所出，亦是恒帝登基后的第一子，在皇子中最受宠爱，单从名讳中便可看出，允之允之，言外之意，要什么都给你。
奈何伯允之生来痴傻，恒帝早早封他为瑞王，既为了保护他，又昭示他无缘皇位。
纪妍抬头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月，既然选了这条路，再难，也要走下去。
只要活着，便有机会养精蓄锐，羽翼丰满再归故里。
总有一日，她要替父皇哥哥手刃景翎与程措，将他们挫骨扬灰！
程国摄政王府。
月满冰轮。
景翎眸光涣散，脚下是东倒西歪的十几个酒坛。
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明月，光晕中浮现出纪妍的模样。
从学子服到少女装，从嫁衣到嫁衣。
他那时不明白程华玺最后一句话是何意。
“景翎，有朝一日，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悔恨终生。”
也看不懂程华玺死时那抹笑容背后的深意。
原来程华玺一直都知道，与他在太学定情的少女，就是纪妍。
邺国瑞王府。
夜色深沉，许是睡了月余的缘故，纪妍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，干脆披了衣裳起身在瑞王府走动走动。
这座府邸不算极具奢华，却胜在大气雅致，处处透着精巧的心思。
西子院的温汤中，水雾氤氲，潋光月色。
恍惚能看见一道莹润如玉的身影。
“咕噜咕噜……”
在汤池中的男子忽的奋力“扑腾”起来。
能享用王府汤池，能在里头溺水的，除伯允之不做第二人想。
纪妍将人捞起来时，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。
伯允之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般，可怜兮兮的将她望着。
余光扫过他结实白皙的胸膛，纪妍耳根通红一片。
“咳咳……”呛了水的伯允之面色苍白，止不住咳嗽起来。
面对这么个我见犹怜的美男，纪妍莫名有些心疼，故作凶狠的将他望着：“小傻子，沐个浴都能淹着，下回能不能找个人在旁边守着啊。”
他眉目间满是委屈，伸手指了指汤池：“小白掉进去了。”
池底有一圈莹白的亮光，瞧着像是颗珠子，纪妍搂起袖子：“等着。”
伯允之手舞足蹈的指挥着：“左，左，过了过了！”
许是伯允之太过激动，误推了把半截身子悬空的纪妍。
只听得纪妍惊叫一声，以倒栽葱的姿势落入汤池中。
伯允之孩子气的耍着无赖，风行面上满是无奈：“主子，王府树上的鸟蛋早就掏干净了。”见纪妍来了，伯允之笑靥如花的来迎她：“娘子！！！”“哎，你想不想父皇母妃呀？”纪妍语气中颇有些诱哄的意味，“我们明日进宫去向他们请安好不好？”...
待纪妍举着珠子狼狈的浮出水面，伯允之有些嫌弃的将她望着：“小傻子，捡个珠子都能淹着。”
“我？？？”纪妍心中百味杂陈，这小傻子报复心还挺重。
夜凉如水，一阵风吹过，纪妍忍不住打了个冷战。
回到齐程阁，纪妍迫不及待的叫了热水。
泡在浴桶中时，身体渐渐回温，这才感觉活了过来。
纪妍心中既好气又好笑，这个小傻子，是真记仇啊。
翌日。
听闻纪妍醒了，皇后娘娘特意差遣了宫人来看她。
秦嬷嬷瞧着十分温和：“王妃身子可好些了？”
纪妍连连点头：“已经好多了，如今吃喝走动都不成问题，劳烦皇后娘娘挂心，也劳烦嬷嬷走这趟了。”
见她如此体贴知礼数，秦嬷嬷面色又柔和了几分：“如此，王妃明日便进宫向皇上皇后及贵妃娘娘请安吧。”
“应当的。”纪妍深谙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道理，“嬷嬷，我是昏着被抬回来的，与王爷未行成婚大礼，到了宫中贵人面前如何称呼为好？”
说是称呼，实则是想知道在他们面前该以何种身份自居，未过门的媳妇儿与过了门的媳妇儿礼数总是不同的。
秦嬷嬷了然于心的开口道：“您是王爷自己选中的王妃，婚书已定，自是以皇室儿媳的身份进宫。”
送走了秦嬷嬷，纪妍举步去寻伯允之。
来到鸟语花香的后院中，却见伯允之正指挥着侍卫爬树掏鸟蛋。
“风行，你不是轻功第一吗，快些呀！我要的鸟蛋呢？！”
伯允之孩子气的耍着无赖，风行面上满是无奈：“主子，王府树上的鸟蛋早就掏干净了。”
见纪妍来了，伯允之笑靥如花的来迎她：“娘子！！！”
“哎，你想不想父皇母妃呀？”纪妍语气中颇有些诱哄的意味，“我们明日进宫去向他们请安好不好？”
伯允之瘪了瘪嘴：“宫里一点儿也不好玩,娘子想去吗？”
纪妍温柔的笑望着伯允之：“当然啦，没去过的地方，自然想去看看的，且新媳妇儿进宫请安是礼数呀。”
“那好!”伯允之骄傲的挺起胸膛，“我陪娘子进宫，谁也不敢欺负你。”
不知何故，纪妍刹那间心脏狂跳了几声：“那你明日早些起床，穿的喜庆些，对了，皇上与皇后娘娘凶不凶，好相处吗？”
伯允之满脸认真的望着纪妍：“老头很温柔啊，老太太也算好相处。”
皇上是老头，皇后是老太太……纪妍无语凝噎，算了，问他也是白问。
翌日清晨，纪妍早早的将自己收拾妥帖准备进宫。
王府大门处立着道红色身影，分明是张扬妖冶的颜色，却将他衬托的格外出尘脱俗。
天光明净，映得他眉目清浅疏朗，好似天地间的第一朵莲花，清濯不染纤尘。
眼前惊现天人之姿，纪妍一时看得出神。
伯允之向她走近，薄唇不悦的抿成直线：“娘子！昨儿个是你说的，要穿喜庆些！”
看了眼身上浅紫色的衣裳，纪妍只得尴尬的出声哄他：“这个，我是头一回进宫，不好穿得太张扬了，以免皇上娘娘他们不喜。”
“去、换！”伯允之使起性子来尤其固执，“要穿与我一样的颜色！说话要算话！”
是以，在伯允之的主持下，纪妍就这般与他在帝后面前拜完堂。伯允之乐颠颠的跑到恒帝跟前：“父皇，今日有您和母后作证，往后再没人敢说娘子与我未曾拜堂，不算是我媳妇儿了。”恒帝故作吹胡子瞪眼：“允之莫听旁人胡说八道，有两国婚书为证，足以载入皇室玉牒，未行大礼补上不就是了。”...
纪妍怎么哄都拗不过他，又怕耽搁了请安的时辰，只得回房迅速换了身红衣。
伯允之眸中满是惊艳：“仙女娘子，走，我们去宫里拜堂。”
闻言，与他前后脚上马车的纪妍脚下一个趔趄，哭笑不得的钻进了马车里。
邺国皇宫，凤仪宫。
主位上坐着邺国明黄与正红两道身影。
恒帝面容肃立威严，虽已至中年，瞧着仍然俊美。
而国色天香的周皇后亦是华美逼人。
向帝后请安过后，纪妍刚要起身，却被伯允之一把抓住手腕。
纪妍不解的望着他，只见他仰头粲然一笑，口中高呼道：“一拜天地！”
在恒帝与周皇后瞠目结舌的目光中，伯允之拉着纪妍转身面向殿外，挤眉弄眼的向她示意，无奈之下，纪妍只得弯腰行了一礼。
待二人转身面向帝后时，周皇后张口欲说些什么，恒帝轻拍了拍她的手。
见帝后都没说什么，纪妍心中轻叹一声。
罢了，难得见他这般高兴，由他去吧。
是以，在伯允之的主持下，纪妍就这般与他在帝后面前拜完堂。
伯允之乐颠颠的跑到恒帝跟前：“父皇，今日有您和母后作证，往后再没人敢说娘子与我未曾拜堂，不算是我媳妇儿了。”
恒帝故作吹胡子瞪眼：“允之莫听旁人胡说八道，有两国婚书为证，足以载入皇室玉牒，未行大礼补上不就是了。”
周皇后点头附和道：“正是，母后本就要替你们补办一场大婚的，只是不确定王妃的身子是否好透彻了，还要等钦天监那边重新定下良辰吉日。”
看得出帝后都是真心实意的疼伯允之，纪妍鼻头一酸，眼眶热得发红。
从前父皇与哥哥，也是这般宠着她护着她的。
回望来时路，早已物是人非。
去惠贵妃宫中请安时，纪妍忍不住开口问伯允之：“不就是拜堂么？你为何这么在意？”
伯允之忿忿道：“你明明是我带回来的娘子，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拜堂，他们就都说你不是，我真的很生气，所以拜堂很重要。”
纪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，原来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，只是在意的东西不一样。
紫宸宫。
得知小夫妻要来请安，惠贵妃只匆匆露了一面，便打发宫女带他们四处走走逛逛，敷衍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了。
纪妍攒着眉百思不得其解，贵妃这是没瞧上她这个二嫁的儿媳，还是从前就不待见自己的傻儿子。
回到瑞王府后，纪妍旁敲侧击一番，才从伯允之身边的内侍口中套出话来。
原来伯允之自小便是惠贵妃的贴身宫女带大，哪怕他十七岁出宫开府，贵妃也从没来看过他一眼。
育有皇子的后妃才有资格参与皇权斗争，到了惠贵妃这般处境，或许很难接受这样一个儿子吧。
是夜，纪妍在榻上枕着月色辗转难眠。
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，她连忙坐直了身子探出头去。
却见伯允之身着白色寝衣，正光脚抱着被褥站在门口。
不待她出声询问，伯允之半是撒娇半是蛮横道：“娘子，拜过堂该洞房啦！”
“所以，堵住鼻子和嘴巴，就不能再呼吸了。”伯允之总算得出结论。纪妍慌乱的穿起外衫，夺门而出。整一个白日，纪妍东晃晃西荡荡，刻意不与伯允之碰面。日落时分，途径花厅之时，纪妍听得伯允之在与一个中年男子争吵。...
纪妍良久才回过神来，又担心是宫里那几位的意思，于是尴尬的清了清嗓子：“这个……洞房是谁教你的？”
伯允之有些不解：“这还用教吗，成亲后就是要入洞房的啊！往后夫君和娘子睡在一起不能分开！”
“呃……”对上伯允之纯粹的眸子，纪妍竟有种亵渎了他的罪恶感，“那好，睡吧。”
大红喜床上，二人一左一右躺下，中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的伸了出来，伯允之邀请般乖巧道：“娘子，拉手睡。”
心不受控制的颤了颤，纪妍缓缓伸出手。
十指相扣之际，伯允之咧嘴笑了：“娘子的手好软。”
他嘴角勾起满足的弧度，阖眼很快沉沉睡去。
纵使只一个睡颜，亦遮不住伯允之身上干净的气质，神似一尊琉璃观音。
纪妍深深凝着伯允之，不懂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被他牵动了情绪。
伯允之求娶纪妍，给了她一线生机。
可她还是跳下城楼，令他被旁人羞辱调侃。
是怜惜，是信任，亦或是愧疚也罢。
经历过景翎如坠炼狱的阴谋算计后，她几乎无法抗拒伯允之真实而固执的小要求。
许是觉得有些闷热，伯允之抬手将锦被推到一边。
纪妍忍不住轻笑一声，替他掖好锦被，轻拍了拍伯允之的肩。
清晨暖光照进房中，纪妍才睁开眼，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。
许是离得近的缘故，连他面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。
纪妍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恶趣味，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伯允之的鼻尖。
呼吸不畅的伯允之先是蹙眉，又憋得满脸通红，终于缓缓睁开那双盛满盈盈水光的眸子。
“小傻子，你来捏住我的鼻子，我教你这种时候怎么呼吸。”纪妍一个没忍住，又伸手揉了揉他白生生的脸颊。
伯允之将信将疑的捏住纪妍的鼻子，只见她微张着唇，自如的呼吸着。
看见了吗？学会了吗？她用眼神如是表达着。
“如果嘴巴也被堵住了呢？可以用眼睛耳朵吗？”伯允之若有所思。
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而上，嘴对嘴堵住了纪妍。
柔软的触感就在唇上，纪妍如遭雷击，却推不动这个蛮横的小傻子。
良久，伯允之似是终于确认了，放开了纪妍红肿的唇。
“所以，堵住鼻子和嘴巴，就不能再呼吸了。”伯允之总算得出结论。
纪妍慌乱的穿起外衫，夺门而出。
整一个白日，纪妍东晃晃西荡荡，刻意不与伯允之碰面。
日落时分，途径花厅之时，纪妍听得伯允之在与一个中年男子争吵。
“我不管，我就要带娘子去游湖！”
“王爷，包船游玩可是笔不扉的花销，咱们府上没那么多银子呀！”
“前几日父皇母后给的赏赐呢？里头不是有银子吗？”
“哎哟王爷呀，咱们府上几百口人要吃饭呢，算上赏赐刚好才够呢。”
听到这纪妍算是明白了，这是总管张正在向伯允之哭穷呢。
游船又不办席面，至多三百两花销，偌大一个瑞王府，怎会拮据至此？
许是受不了伯允之的死缠烂打，张正不耐烦的呼唤家丁：“来人呐，将王爷送回房去，今日都别放出来！”
“张总管，你这总管当得真好，这么一对账才发觉，你们就快把王府掏空了啊。”张正匍匐在地上，浑身止不住颤抖，纪妍气极反笑：“从前主子管不了事，你们就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？！一旦本王妃将此事捅到皇上那儿，你们的九族都保不住！”“王妃，王妃恕罪。”张正彻底慌了，爬到纪妍脚边低声恳求，“王妃，这其中另有隐情，小的们的确捞了些油水，但万万不敢这么动这么大的手脚。”...
“敢囚主子爷，反了天了你们？！”纪妍缓缓现出身形，面上肃杀一片。
伯允之委屈巴巴的挣开家丁，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，纪妍眼神冰冷的望向张正：“去将总账拿来，本王妃倒是要看看，偌大一个瑞王府，究竟能穷成什么样！”
张正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：“王妃，这……”
“怎么？”纪妍挑眉望着他，“作为瑞王府的女主子，打理王府上下事宜本就应当应份，是本王妃使唤不动你，还是你认为本王妃没有这个资格对账？”
“请王妃恕罪，小的这就去取。”张正面如死灰。
待蓝皮的账簿取来，纪妍才翻看了几页，不由得冷笑连连：“一斤米三两银子？哪怕是闹饥荒时，米价最高才涨到二两三，你这是去哪家米铺买的米？！”
“三两银子看似不多，阖府上下一百多口人，一日三餐就得消耗百斤米，每月光买米就得去掉近三千两银子！”
若说张正此前还心存侥幸，赌这位公主不懂账面与物价，如今听了纪妍的话，一时心如死灰。
“不仅是米，厨房里油、菜、调味都是天价。”
“王府新建还没五个年头，何至于每月修缮一次？泥瓦以及工钱都是外头的三倍！”
“这些拿着长期工钱做短期活的，都是托了你的门路来王府里捞银子的吧？”
“张总管，你这总管当得真好，这么一对账才发觉，你们就快把王府掏空了啊。”
张正匍匐在地上，浑身止不住颤抖，纪妍气极反笑：“从前主子管不了事，你们就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？！一旦本王妃将此事捅到皇上那儿，你们的九族都保不住！”
“王妃，王妃恕罪。”张正彻底慌了，爬到纪妍脚边低声恳求，“王妃，这其中另有隐情，小的们的确捞了些油水，但万万不敢这么动这么大的手脚。”
意思是此事背后有人授意？纪妍眯起眸子，静静等着下文。
“贵妃娘娘她……交代，王爷能吃饱穿暖即可，银子要花在有用处的地方。”
又是惠贵妃？！纪妍震惊的回不过神来，哪有人这么坑自己儿子的？
可贵妃毕竟是她明面上的婆母，这事处理起来，真是有些棘手。
纪妍满脸复杂的凝着张正：“此事先别声张，但凡你敢胡乱攀咬，绝不会有好下场！”
张正彻底服了，连连磕头应下，纪妍眯起眸子：“去找个人牙子来。”
待花厅只剩下纪妍夫妻俩，伯允之满眼不停冒着星子：“媳妇儿好厉害！他们都怕你！”
纪妍又气又心疼，忍不住上手掐他的脸颊：“小傻子，老是被人欺被人骗。”
伯允之不以为然：“但是我媳妇儿挑的好啊，有娘子在，他们都不敢再欺负我了。”
他面上是发自内心的骄傲，纪妍眯眼笑了，眸底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。
认真办起事来的张正还算靠谱，晚膳前便带回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，后头还跟着二十来个丫鬟婆子。
细细打量一遍，只有两三个沉稳老实的堪用之人。
明日进宫面见贵妃还不知是个什么定论，唯一不将事态闹得不可收拾的法子，便是将下人换成自己的人。
点了四个满意的送去厨房，纪妍又叮嘱人牙子道：“往后有年纪大些，踏实可靠的，你都先往瑞王府送，事儿办好了，少不得你的好处。”
人牙子千恩万谢的应下，张正应是想明白了纪妍买人的用意，将人牙子送走后，迈着上断头台的步子走到她跟前。
纪妍淡淡扫他一眼：“派人去紫宸宫传话，本王妃要进宫拜见贵妃娘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