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痛苦了,真的好痛苦。天空有大片的雪花飘落,冷风吹来,寒冷无比。手机此时进来一条短信,是某银行发来的祝福短信,“生日快乐付女士,希望您新的一年……”付一没有看完短信,麻木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。...
一个人呆呆愣愣的走出警局,在城市深夜的街道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流浪,带着耳机,听着母亲手机里的录音。
眼泪总是不经然就掉下来。
【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,就是没有在我孩子的童年里陪她长大,我竟记不起一件关于一一小时候的事……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……】
【也许我是自私,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冷漠,为什么我的内心没有爱……】
【付恒远,为什么不能再陪我久一点,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,让我怎么活下去……】
【也许在千万种结局中,死亡才是最得解脱的那一种……没有任何原因,只是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意义了……】
【一一……妈妈要走了,妈妈不求你原谅我,妈妈……这辈子也没给你撑过伞……人间路长……以后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撑伞,妈妈不争气,不会撑伞……你要好好的……】
【保重自己我的宝贝……一定要保重……妈妈爱你……妈妈……也是爱你的……真的……】
……
付一泪流满面,这是26年来,她第一次感受到母亲对她的发自本能的爱。
可是她要怎样保重?
她已经无法保重自己了,上天就是这么残忍,一无所有并不是主角光环,只有更多的悲惨。
胃开始痛起来,痛的她直不起腰。
她捂着胃部,蹲在路边,心里的痛和身体的痛同时席卷,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在刀山火海。
太痛苦了,真的好痛苦。
天空有大片的雪花飘落,冷风吹来,寒冷无比。
手机此时进来一条短信,是某银行发来的祝福短信,“生日快乐付女士,希望您新的一年……”
付一没有看完短信,麻木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。
直到此时此刻,她才记起,今天是她的生日……
可是她再也没有妈妈了……
叮咚——
微信又进来一条消息,付一像是没听见,一动不动。
一分钟后,手机铃声又响起来。
付一缓缓掀起眼皮,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:江止。
铃声从响起到熄灭到又响起又熄灭,不知道响了多少遍,付一始终没有接他的电话。
她没有接,他就一直打。
最终付一接了。
她不说话,他也不说,沉默ʟʋʐɦօʊ半晌,他开了口,“我们离婚。”
付一早已没有任何知觉,轻轻的嗯了一声,就挂了电话。
手机顺着耳边掉落,狂风吹起她的头发,雪花扑在她的脸上,昏黄的灯光如同她的人生一样混沌,她抬头看除了漫天的雪,不见一点光亮……
“妈,人间的路一点都不长……我都看见尽头了……”
偶尔听到有人嘲笑她,攻击她时,他会冷眼看过去,对方就会马上噤声。他维护了她的自尊,她很感动。最重要的是……有一次他懒懒的给她讲着数学题的时候,突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,说,“你的眼睛很好看。”...
地上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,上面微信消息的内容清晰可见。
是江止打电话之前发的消息,【我们离婚。】
雪落到屏幕上,变成水珠,模糊了文字,也模糊了她的双眼。
生死离别,竟是这样让人窒息。
黑暗如同死神湮灭她,她看不见任何东西,也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付一闭上眼睛,好累,好困……
……
付一做了个梦,冰天雪地转换成了炎热的盛夏。
更确切的说,是脑海深层的记忆在无边的黑暗中浮了上来。
她上高中的那一年,开学头一天,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等着老师发新书,叽叽喳喳的很是吵闹,外面骄阳似火,河边的柳树随风而动,校园到处都弥漫着青春的气息。
前排的女生边议论着边往后瞧,花痴的说,“看到后排靠窗位置的那个男生没?好拽,好帅,我喜欢。”
“江止啊,你可算了,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了,他一个都不搭理,而且他的家世可不简单,别自取其辱。”
“……”
贵族学校里本就不缺少爷小姐,被她们说家世不简单,那应该真的不简单。
她顺势看了一眼,就没在多看,她从小被家族的人和学校的少爷小姐奚落冷眼惯了,有种骨子里的自卑,这种人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。
她不喜欢拥挤,总喜欢最后一个离开班级,贵族学校里的人惯会欺负人,她不喜欢跟这些少爷小姐相处,他们也不愿意跟她当朋友。
而他似乎也同样,经常她一起身,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见他正好也背起书包。
也许是这样的原因,独来独往时总是能遇见他。
早晨去学校的路上,中午去食堂的路上,晚上回家的路上……
他喜欢穿浅色的衣服,冷白皮的原因,看起来清冷疏离,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。
偶尔碰见大胆的女生给他递情书,他也是冷漠的直接拒绝。
开始他们的确是没有交集的,一个天之骄子,怎会跟她有交集。
那个时候的她有多没人缘呢?
班上的人不仅会攻击她的长相,更会攻击她的衣着,更甚者会攻击她的出身……
有一次她和一个女生一起进教室,刚坐下,后面的男生就说道,“你别跟美女并排,你真土,影响我欣赏美女,扫兴。”
还有一次是她刚洗完头,头发还没全干,她刚到教室,就被她后排的男生嘲笑她是金毛狮王。
那天正好她穿的是一件粉色毛衣,旁边的女生鄙夷的说,“你不适合粉色,土了吧唧的真的丑死了……果然是农村来的就是自带土气……”然后男生女生就都哈哈大笑起来,那一瞬间,她真的好难过。
她的母亲是农村出身,跟父亲门不当户对,她从小在付家就被挤兑嘲笑,因为爷爷奶奶不待见她母亲,所以很多人并不尊重她,她在学校里同样被人嘲笑。
她经常能听见旁人一边讨论她一边嘲笑的指指点点。
更甚至有的人的作业本跟她的放到一起,都会摆着白眼嫌弃的拿开。
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很多……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同学间的互助互爱,她是一直被孤立的可怜虫,不管男生女生,都不想跟她有交集。
可是他……他不一样。
有一次上体育课,她生理期肚子疼,自己在教室趴在桌子上不动。
过了一会,有人进来,她稍稍抬头看了一眼,是江止,她又趴了回去。
须臾,有人停在了她的桌子边,问道,“你不舒服吗?”
她抬头,呆呆的看向他,不确定是不是他在说话,四目相对,他又问了句,“要不要喝水?”
他在跟她说话,这一瞬间,她的鼻子猛然一酸,没说话。
江止没等她回答,拿过她的水杯,给她接了一杯热水。
她握着杯子,怀疑着这一幕的真实性,但杯子的温度传入她的手心,她确定这不是假的。
……
后来老师根据成绩重新排了座位,巧合的是他坐到了她前面。
从不认为他们会有交集的,但自此,他们开始慢慢熟悉起来。
他数学出奇的好,但英语极差,而她英语极好,但数学总是不及格。
有一次考试她的数学只有9分,被数学老师当着全面的批评,全班的同学哄堂大笑,她就坐在位子上默默地掉眼泪。
他转过身用笔敲了下她的桌面,“你英语好,你教我,我数学好,我教你。”
她吸了吸鼻子,点头说,“好。”
有了他的帮助,她的数学成绩渐渐有了起色,慢慢的走上及格线。
偶尔听到有人嘲笑她,攻击她时,他会冷眼看过去,对方就会马上噤声。
他维护了她的自尊,她很感动。
最重要的是……有一次他懒懒的给她讲着数学题的时候,突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,说,“你的眼睛很好看。”
“什么?”她呆愣的问。
“你的眼睛很好看。”他坦诚的看着她说。
她尴尬的低下头,耳朵微微发热,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原来在他眼里,她并不是那么……难看。
……
过了几个月,班主任再次调动位置,他还是在第一排第一个,而她离他好远。
她再也不能听他讲数学题了,距离远了,他们的交集又少了,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。
她的心里像发疯了一样,想创造一切机会接近他,跟他说话。
每一次他值日的时候,她都会早早的来到教室。
他看到她时,会客气的问一句,“这么早?”
她会笑着说,“要好好学习。”
……
偶尔他也会打篮球,他每次出现在篮球场,都会有很多女生围着。
她每一次都会买瓶水站在边上,想等他打完球给他送水。
可是每一次结束,都会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水。
漂亮的女生跟他站在一起真的般配,紧握在她手中的水从来都没有勇气送出去。
……
她拼命学习,没日没夜的刷题,但却再也没有机会坐在他旁边。
她和他再也说不上话,只能每天算准时间跟他同一时间进校门,或者一前一后的进校门。
学校大道上种着高大的梧桐树,秋天风一吹,枯黄的叶子就掉下来。
他俯身,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一片叶子,对着阳光在指尖把玩,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,侧脸棱角分明,冷白的皮肤显得干净清爽,少年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,稍一侧眸,就在那一瞬间,四目相对。
她心头动了下,在这一刻她彻底意识到,她喜欢上他了。
她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傅恒远叹气,说,【本以为爸爸会有很多时间给你筹备未来,没想到这就倒下了。】【一一啊,以后没个人照顾你,可怎么办……】【爸爸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见你成家,有个人照顾你,对你好,爸爸也能安心的走。】...
喜欢他的第一感觉是恐慌,她害怕被别人知道,也害怕被他知道。
她的家世在这所学校里算是最低档,她的人算不上多么优秀,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喜欢那样一个万众瞩目的男生,被别人发现,她会被嘲笑的体无完肤。
她的理智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再去喜欢他,关注他。
可是没用,她总是会不受控的去做一些想引起他关注的事。
她试图淋雨,试图晚上不盖被子,她想让自己生病,想让他像以前那样简单的问她一句是不是不舒服。
她甚至故意在自习课故意弄掉杯子,发出刺耳的声音,让他朝她这边看一眼。
那段日子,理智和情感每天都在互相拉扯,她一直深陷其中,备受折磨。
她知道,那不过是他对一个不受待见的同学,最基本的关照。
他对她没有任何除此之外的情感。
她经常盯着数学题发呆,埋怨着自己为什么不能优秀一点,为什么不能配得上他。
……
高二的时候,他去了国外,他们彻底分开了。
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他去了国外,经常在校园的各个地方寻找他的身影。
下课的时候,总会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,时常会因为一天都没看到他的而感到沮丧。
后来听周围的女生说他出国了,她的心才彻底沉下来。
不在每天魂不守舍的盼着遇见他,不用在自作多情的制造各种偶然。
她可以在心里大大方方的喜欢他,不用害怕别人突然发现,不用害怕他知道。
高三毕业考结束,她回学校收拾东西。
那天下着小雨,她撑着伞走在校园的林荫道时,突然又看见了他。
她惊喜的想跟他说一声好久不见,想要他的联系方式。
而他却目不转睛的与她擦身而过,他早已不记得她。
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,直到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,都没有勇气跟他说一句话。
车子开走,她看着汽车尾灯,在雨中站了很久很久。
……
后来她读了大学,她以为读了大学,见到的人多了,就会慢慢忘记他。
可并没有,他在她的心里盘踞的更加深。
她乞求上天,请让她再看他眼。
为了能够看上一眼,节假日她都会回家,回去之后总在城内转了又转,想着或许会在哪条路看到他,或者正好面对面碰见他。
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,一次都没有。
……
大三那年过年,下了很大的雪。
银装素裹,给这个城市渡上了一层浪漫,她好想见见他。
凭着以往同学的只言片语,大概猜测着他家的位置,在那周围的街道上走了一回又一回,直到夜幕降临,也没有碰见他。
……
大四临近毕业时,她偶然知道了他所在的国家和学校。
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,独自去了国外,来到他学校的门口,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。
她练习了好多遍碰见他时要说的话,她设想了很多种见到他的画面。
她在盛夏的骄阳下走了很久很久,走过操场,绕过教学楼。
直到路灯亮满整个校园,她都没有遇见他,她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发呆,猜想着他是否也在这张椅子上停留过。
这么小的校园,她都没遇见他。
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缘分吧。
她转身离开校园的时候,深深呼吸了一口气,想着来过他的生活的城市,和他呼吸过同一片天空的空气,也不算白来一遭吧。
……
她要学着慢慢割舍掉他,不能再幻想着与他相遇,不能再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情感。
工作之后,她没有在刻意去想起他,没有在去创造一些没有意义的偶遇。
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样平稳的走下去。
直到24岁那一年,父亲病重,他拉着她的手,问她是否有心仪的对象,他托人去说亲。
那些尘封着的记忆再度湮灭她。
而她却说不出口,以前读书时不懂什么家世背景,但现在她懂,付家相较于江家,就像是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一样,门不当户对,去说亲无异于自取其辱。
她不想让父亲在这样的情况下招人讽刺嘲笑。
她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
傅恒远叹气,说,【本以为爸爸会有很多时间给你筹备未来,没想到这就倒下了。】
【一一啊,以后没个人照顾你,可怎么办……】
【爸爸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见你成家,有个人照顾你,对你好,爸爸也能安心的走。】
【……】
父亲是真的放心不下她,时不时的物色着A城的青年才俊,托人给她介绍对象,只说要人品好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在他这个圈子,就算是家世算不上好,也不会差到不足温饱。
所以付恒远把人品放在了第一位。
这是付一头一回感受到如此沉重的父爱,即便她并不想结婚,还是选择听话的去跟男方见面。
没想到的是,第一个见的就是江止。
在见到他的那一刻,她整个人都是懵的,心跳一下一下跳的飞快。
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巨大的情绪起伏。
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。
他怎么会需要来相亲呢?怎么会是他呢?
她看着他,半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而他看她的神色陌生到不认识,他是真的已经不记得她了。
那一刻她急速跳动的心,缓缓趋于平静。
听着他公式化的自我介绍,坦诚的跟她谈着条件。
他很直接的说出了他的想法,结婚只是为了找个婚姻搭子完成这个年龄应该完成的任务,不要对他有过多的期待,同不同意她自己决定。
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商业精英,看着他泰然自若的跟她谈所谓的婚姻,她这么多年的执念,仿佛有了结局。
嫁给他,她是愿意的。
与其嫁给那些毫无关联的陌生人,即便江止已经不认识她了,于她而言这是上天的另一种馈赠。
即便,他们只是婚姻上的合作伙伴。
宋立之喉咙动了动,看着她苍白的脸,心头有些发堵。“他这个时候跟你离婚?”“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婚姻,没有半点夫妻情分,他什么时候提离婚,都没有错。”对于他人之事,宋立之无权评价,说,“我送你过去。”...
付一一睁开眼依旧是在医院。
旁边坐着的是宋立之,见她睁眼,轻声问她,“感觉怎么样?”
那一场梦的时间线太长,好像过了半生,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,反应了好一会,才回归现实。
她无力的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,睁着眼睛看着医院雪白的墙顶。
她一个人在这段感情里沉浮了十年之久,现在终于有了故事的结局。
她父母全都不在,她也将离世而去。
难过吗?痛苦吗?好像都没有,她好像麻木了。
“饿了吧。”宋立之说,“我出去给你买点粥来。”
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病房。
付一看眼时间,已是第二天的上午,原来她也没睡多久。
她昏昏沉沉的又要睡去的时候,手机响了。
还是江止,付一接起来说,“我同意。”
“什么?”他说。
“同意离婚。”她淡淡说。
“找到自己的爱情了?”他问。
他们的约定里有一条,如果对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,可以无条件提出离婚。
可是离婚是他提的,他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话。
付一,“不是你提的吗?祝你幸福。”
江止沉默了一阵,问,“你在哪。”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她冷漠的回他。
江止,“离婚的事,当面谈谈。”
“不用,我什么都不要,你有空的话,今天就把离婚证领了吧。”
“你很急?”他声音沉了沉,“找着下一家了?”
“你觉得是就是吧。”
付一实在没有精力跟他多言,也没有心思跟他周旋,直接挂了电话。
她的心像是死了一样,也许吧,原本也活不久了。
……
下午,付一又昏睡过去,医生以为宋立之是她家属,给他说要尽快手术,希望他快些做决定。
宋立之看着病床上的女人,微微叹气,她哪里还有家属,父亲早逝,母亲连葬礼还没办。
实在不行只能联系她的旁系亲属过来。
正思索着,付一的手机响了。
宋立之瞧了一眼,想着是她的朋友或者亲人,就接了起来,“喂?”
江止在听到男人的声音时,眉头皱了起来,“你是谁?”
宋立之察觉到对方莫须有的敌意,也皱了眉,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她丈夫。”江止直接说。
丈夫?这正好,宋立之正要让他过来一趟,手机却被人拿走了,只见刚刚还昏睡的付一醒了。
付一冲他摇了摇头,示意他不要说话,然后对江止说,“现在过去?”
江止没想到付一会突然出声,很显然他们两个现在在一块。
他的声音冷下来,“付一,我们还没有离婚。”
付一轻笑了下,“你不也一样?”
“我和你不一样。”
“哪儿不一样了?江止,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?”
“我没跟人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!”
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,他们从没吵过架,今天却罕见的吵起来了。
付一不耐烦,“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离婚,你直接给我说就行了,没事就挂了。”
“你在哪。”
“我死了都跟你没关系。”
江止,“一天没离婚,你就还是我江止的太太,绿帽子江家带不起,如果你为付氏考虑,应该知道点分寸。”
相较于他的怒气,付一没什么反应,麻木无力的说,“你爱怎样就怎样,什么东西我都不想要,什么规矩我也不想守,什么付家都跟我没关系,求你不要在来烦我了。”
她真的很累,精疲力竭。
“那你现在过来民政局。”江生硬的说。
“好。”
挂了电话,付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。
宋立之阻止道,“你现在身体太虚弱,就不要乱跑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你跟你丈夫在闹离婚?”
“嗯。”
她云淡风轻的回答着,没有丝毫的情绪,整个人没有一点点的生气,就像是在回答着今天的天气。
宋立之喉咙动了动,看着她苍白的脸,心头有些发堵。
“他这个时候跟你离婚?”
“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婚姻,没有半点夫妻情分,他什么时候提离婚,都没有错。”
对于他人之事,宋立之无权评价,说,“我送你过去。”
付一拒绝,“我自己去吧。”
“我送你去。”宋立之坚持,“你现在这样能让我放心吗?”
付一看向他,好像还没有人为她不放心过,恐怕也只有人民公仆会将她的生命看的很重要吧。
心里稍微有些感动,也就点了点头。
……
太多事压着她,好像一夕之间病情重了很多,很乏力,到了车上又开始昏沉的睡过去。
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时,江止的车子已经在那了。
只是宋立之不认识江止的车子,付一又睡着了,就坐在车里没动。
旁边的女人睡的太沉,脸上毫无血色,好像下一秒就不会醒来一样。
他伸手想将她叫醒,却一侧身,看到外面站着个男人,正眼神锋利的盯着他。
宋立之几乎一秒就知道他是江止,收回手,轻轻打开车门下了车。
江止的眼睛一直盯着他,直到他站在他跟前。
江止轻蔑的笑了笑,打算去叫醒付一,宋立之按住他的手腕,沉声道,“让她睡,我跟你聊聊。”
江止神色一凛,敌意十足,“我们有什么好聊的。”
宋立之大概猜到他是误会了,好笑的说,“人长了耳朵是用来听的,不是用来当摆设的。”
江止甚少被人这样批评,江家的独生子,哪个不是顺着他来。
他听着宋立之的话有些逆耳,冷道,“人是要懂点廉耻的,有夫之妇要保持些距离。”
宋立之笑,“你的占有欲,是因为爱吗?”
付一见他不动,很不耐烦,“你走不走?”江止没说话,打横将她抱起来,朝自己车子走,对宋立之说了一句,“我们先回去了。”宋立之担忧的看向付一,还是说了一句,“她身体状况不好,还要回医院。”...
江止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变化,但并不明显,“我们是夫妻,你说呢?”
宋立之,“既然你们要离婚,说明你们感情并不好,我记得前天在机场,好像见过你,你身边跟着另一个女人。”
职业原因,宋立之对于人脸的记忆能力很强,虽然当时只是一撇,但配合今天见到江止,他一下就识别出江止。
江止盯着宋立之说,“跟着个女人怎么了?她现在身边也跟着你,难不成你们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了?”
宋立之被他堵的无言以对,无奈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,抬眸肃正道,“我和你身份不一样,我只是在执行我的任务。”
江止看了眼他的证件,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的缓和了些,“她遇到什么事了?”
这个女人在过年那会就不对劲,他问过,但她却什么都不说。
他不明白,遇到什么事,到了需要找警方的地步。
宋立之皱眉,“身为丈夫居然不知道自己丈母娘失踪的事?”
“失踪?”江止是真的不知道,垂眸看向车内昏睡的人,脸色差的可怕。
他的心里莫名沉重,“找到了吗?”
“去世了,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。”宋立之说。
江止似是被重击了一下,喉咙滚动,问,“什么时候?”
“昨天。”
江止身形动了动,喉咙发紧,有些喘不过气来,昨天……昨天他给她提了离婚……
他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,甚少会因为别人悲惨而可怜半分。
但现在他只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,居然会在那个时候跟她提离婚。
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,但到底是两年的夫妻,不应该做的那么绝情。
她最近总是心事重重,对他寡淡的厉害,他问她也说没事。
他也是有些骄傲在身上的人,问的次数多了,她不说,他也就懒得再继续问。
没想到……
宋立之瞧着他也不像是那么冷情的样子,又继续说,“她的身体……”
才刚开口,车门被付一打开了,打断了他的话,“怎么不叫醒我。”
她这么一开口,宋立之就朝她看了过去,付一用眼神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。
宋立之只得将话收起来,没在继续。
付一看向江止,轻声说,“走吧。”
她真的疲惫,不知道怎么了,明明睡了那么久,却还是乏力,一点力气都没有,脑袋昏昏的总想闭上眼睛。
面前的女人瘦的单薄,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,刚下了雪,外面很冷,她冻得嘴唇发青,本身皮肤就白,两相对比之下,看起来格外病弱可怖。
江止眉心微蹙,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,好像很久之前,他也看到过她这样病弱的模样。
付一见他不动,很不耐烦,“你走不走?”
江止没说话,打横将她抱起来,朝自己车子走,对宋立之说了一句,“我们先回去了。”
宋立之担忧的看向付一,还是说了一句,“她身体状况不好,还要回医院。”
江止,“我送她去。”
人家是夫妻,宋立之也不好说什么,转身上车离开。
到车子边,江止将她放下来,开了副驾驶的门,就打算将她抱上去。
付一躲开了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江越将手上的腕表递到她眼前,“你看看几点了。”
快七点了,付一还没反应过来时间,“怎么了?”
江止,“民政局下班了。”
她最近脑子总迟钝,很多事反应慢半拍,付一哦了一声,“那明天。”
然后就欲打车回医院,就算是不回医院,她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。
江止伸手拿过她的手机,“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“不用,手机给我。”
江止却不发一言,弯身就将她抱上了车。
她本来就瘦,又生病乏力,没什么力气挣扎。
看着已经上了驾驶位的男人,淡淡说,“江止,你不用管我。”
江止还是没理她,启动车子,送她去医院。
付一病着难受,话也不想说了,靠着车窗,没一会又闭上了眼。
江止瞥她一眼,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困,车内虽然开着暖气,她还是蜷缩着,江止靠边停车,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拿过来给她盖上,又继续开。
到医院距离不远,但他开的稍慢了些,五十多分钟才到。
她睡的沉,车子停下来,江止将她抱出来才醒。
“我自己走。”她说。
江止还是不说话,自顾自朝前走。
在路上江止就通知了助理联系医院,已经准备好了单人VIP病房,这不是之前的医院,是另一个江家旗下投资的医院。
躺在病床上,付一看着室内宽敞的环境,没在说话。
来的医生显然认识江止,跟他打了招呼之后,就有人来将她推去做检查。
付一麻木的什么都不想说,随他去吧,知道与不知道,不都那回事么。
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,付一被推回来时,江止还没走。
护士将她安置好,对江止说了句有事按铃然后就离开了病房。
付一侧了身,看向窗外,背对着江止,胃部有些不舒服,她很难受。
空间里很安静,很久,她以为江止已经离开了。
而江止却突然出了声,“是不是不舒服?”
是不是不舒服……就这么几个字,穿透了她的记忆,仿佛回到那时候的体育课时,他问她的那句,【你不舒服吗?】
付一恍然间鼻子一酸,眼眶发热,曾经她那么努力的生病,想听他再问一句是不是不舒服,都没有生病。
而现在,却实现了,她真的病了。
他也真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。
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波澜,原来,在炙热的情感,在人间苦难之下,也会消磨殆尽。
死神仿佛在她面前,嘲讽着爱神的无能。
是啊,爱也不过如此吧。
“先喝杯热水,我去给你买点吃的。”
江止将她扶起来,然后把杯子递到她手中,手心传来的温度很暖,亦如当年。
他转身离开的时候,一滴泪掉到了杯子里,溅起微弱的水花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,只是觉得太难过,太难过了。
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江止的脸色依旧冰冷。转身安抚付一道,“我去打个电话,等我一下。”不一会,江止回来,对付一温声说,“没事的。”他话音刚落不久,李婉君就被人欲强行带走。...
江止买粥回来时,她还是他出去时他给她热水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
他放下粥,走过去,将她手中已经凉了水的杯子拿过去,握住她冰凉的手,将她抱在怀里。
“想哭就哭吧,这一次,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他有些懊恼,他从来都是有度量的,为什么这一次失了风度。
也许是一个人扛的太久太久,她的情绪再也收不住,终于哽咽的哭了出来。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……
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这一生的命运这么惨。
江止轻轻拍着她的背,无声的安抚她,她才失去父亲不久,这会又失去了母亲,这种悲痛,再多的言语安慰都是苍白的。
……
第二天付一不打算在医院,要出院给母亲办葬礼。
检查结果还没出来,江止只以为她是悲伤过度才会病倒,也没多说什么,交代了助理在这等检查报告,然后就给付一办理了出院。
出了医院,付一说,“先把离婚手续办了吧。”
江止,“不离婚。”
“你不用可怜我,我没那么脆弱。”
从小到大都是在他人的嘲笑和冷嘲热讽中度过,前两年父亲又病逝,前段时间又查到自己癌症,她早就将一切看淡了,母亲去世她虽然难过,但也觉得对母亲而言是一种解脱,人间的确太苦,不留恋也罢,更何况她马上也不久于人世,他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见面的,也是另一种精神寄托……
江止垂眸看向她,“我和陈晚榆没什么关系,这次跟她有所牵扯,是因为多年前的一个诺言,无关风月,我这个人,人品还是有的,我不会出.轨。”
他认真坦然的继续说,“我对陈晚榆没有任何男女感情。”
“……”
江止,“我道歉,我不该说离婚。”
“离了吧。”付一说,“没什么意义。”
江止盯着她看了几秒,认真的说,“婚姻搭子的确没有意义,但……我们慢慢来好吗?我不想离婚。”
慢慢来……她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来了……
付一没任何动容,“还是离了吧,我不想跟你慢慢来。”
江止沉默了,好半天没说话,最终打开车门,“先把妈的葬礼办了再说吧。”
现在跟他僵持也没个结果,付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。
反正,不管他同不同意,几个月后他的生活里都不会有她,其实也没什么所谓离不离婚。
付一靠着车窗,再度闭上眼。
……
事情并不顺利,奶奶不让母亲的遗体进付家,整个人挡在门口,扬言要想进门,就从她身上碾过去,爷爷在国外都没回来,为什么没回来,因为他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毕竟他也很讨厌母亲。
付一瞧着老人趾高气昂的样子,气的浑身发抖,“奶奶,都这个地步了,您还是不愿让步吗?”
“让步?你问问你妈她活着会让步吗?”李婉君满眼都是厌恶的看着付一身后的车,“只要我活着一天,我就不会让的遗体进门,我绝对不会让她进我们家的祖坟!”
江止站在边上双目沉沉,“奶奶,您确定非这样不可吗?”
如果是旁人见江止开了开口,正常都会有所思量,给与让步。
但是李婉君不一样,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江止,“我确定,怎么了?”
付一吼道,“您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?我爸为什么早早离世?还不是整日在您和我妈之间进退两难,整日吸烟,导致肺癌,我妈呢?因为您的原因常年抑郁暴躁,现在如您所愿的去了,就连我……”
付一哽咽,说不出话来,就连她也因为家庭原因整个人生都是晦暗的,工作之后为了让自己改变,拼命工作,吃饭不规律得了胃癌……
一切都没有原因,一切却又像是有原因的。
李婉君的神情活脱脱的一个病态的疯子,哼了一声说,“你怎么了?你也快死了?”
“死了正好,去陪你爸妈去,在这个世界活着也没什么用!”
这句话说的恶毒,直击付一的心脏。
曾经有人难以想象的出来付一这种富裕的家庭,能惨到什么地步,不过就是在矫情,在无病呻.吟。
但他们不知道吧,亲奶奶亲爷爷从来没给过她一点爱,甚至此刻还在咒她死。
江止的手指一瞬握紧,眸光锐利的盯着李婉君。
他和付家接触的不多,大多数就是到过节的时候送个礼物,吃顿饭就走了,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。
他扶住踉跄的付一,将她护在身后,对李婉君说,“奶奶,死者为大,都不是小门小户,这么闹让人看了笑话,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李婉君好笑,“我儿子的都不在了,我还在乎什么笑话不笑话的,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他英年早逝,都是她害的!”
她眼神里的恨意很重,仿佛恨之入骨。
江止蹙眉盯着李婉君几秒,猜想她八成是精神失常了,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没几个人能承受,张牙舞爪不过是脆弱难过的伪装罢了。
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江止的脸色依旧冰冷。
转身安抚付一道,“我去打个电话,等我一下。”
不一会,江止回来,对付一温声说,“没事的。”
他话音刚落不久,李婉君就被人欲强行带走。
只听李婉君挣扎的说,“你们干什么?这个家是你们做主了不成?”
管家恭敬道,“对不起老夫人,老爷刚刚来电话了,让您不要在继续胡闹了。”
然后就给旁边的人使了眼色把李婉君给带走。
谁给爷爷打的电话,不用想都知道,付一抬眼看向江止,他背对着她,肩背笔直,肃正又挺拔,好像是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神。
的确,只有他给爷爷去电话能有这样的效果,毕竟江家的脸面,还是要看三分。
问题解决,江止回身看向她,说,“走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付一说。
江止轻声道,“不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