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特追封沈兰殊为骠骑大将军,谥号昭武,永享世人香火!并以大燕国国葬待遇,交由礼部为其举办葬礼!钦此!”听着这般沉重的旨意,无一人不哭泣,抹泪送别燕朝唯一一位女将军。裴檀昭更是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...
听到这句,沈焱最先反应过来,一把抓起穆婉诗的手查看。
“你的手上为什么全是虎口?”
此话一出,众人诧异。
一个常年虚弱的小姐手怎会如此粗糙有虎口,只有他们这种常年摸剑拿刀的人,才会如此。
沈焱恶狠狠盯着穆婉诗:“婉诗,你真的欺骗了我们所有人!”
望着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兄长突然严厉的职责,穆婉诗虽害怕,还在装。
她低眉似装作我见犹怜:“哥哥,婉诗只是羡慕你们都能上阵杀敌。”
“爹,娘……我手上的不是虎口,是伤口啊,你们相信我。”
沈焱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此胡说八道的穆婉诗,再转身看着躺在棺木里的沈兰殊。
“嘭!”
一拳砸在重重的门上,心痛不已。
他没有资格去责骂穆婉诗,因为沈兰殊的死,他也逃不了干系。
如果说穆婉诗是主谋,那他就是主谋的帮凶。
他!害死了自己的,亲妹妹!
想到这,沈焱再也无言面对沈兰殊,重重给了自己一拳,无声跪倒在棺木前。
低着头,无声的悔恨中。
而一旁的沈母也快哭晕了过去。3
还有那个一向伟岸的沈父,此刻立在原地,显些站不稳。
本来欢喜的沈府,被悲伤弥漫。
喜事变白事。
雪下得更大了,大家身上都落满雪,湿了裤脚,却没一人起身,一片哭泣声。
裴檀昭更像是失了魂般,就这么抱着沈兰殊的遗体。
无声无息,无悲无喜。
穆婉诗嫉妒极了,她穿着嫁衣来到众人面前,发疯的大喊。
“你们都在哭什么?沈兰殊都死了,你们不都应该把我当宝贝吗?”
她拽着沈母:“娘,你看看我,我是你最疼爱的婉诗啊!”
她拉着沈父:“爹,你不是答应穆老头会照顾我,你还不来主持我的婚礼!”
她扯着沈焱:“哥哥,你只是死了一个妹妹,你还有我这个妹妹啊!”
最后,她牵起裴檀昭的手:“檀昭哥,我才是你的新娘,你起来和我拜堂啊!”
……
没有一人理她,就连在场的沈府宾客,都小声抽泣着。
穆婉诗气急了,摇晃着喜婆命令她:“你快喊吉时已到,要拜堂了。”
她就像疯了一样,穿着红嫁衣,穿梭在众人旁发疯大喊。
突然,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一声高喊:“陛下有旨——”
众人这才回神,朝着来人跪拜。
高公公看着沈府门口这红白喜事交替的一幕,也难掩悲痛。
他打开圣旨,依照上面高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。”
“兹闻昨夜北凉突袭燕阳城,沈爱卿为护城中百姓,以血肉之躯赶走敌军,朕既欣慰又心痛……”
“特追封沈兰殊为骠骑大将军,谥号昭武,永享世人香火!并以大燕国国葬待遇,交由礼部为其举办葬礼!钦此!”
听着这般沉重的旨意,无一人不哭泣,抹泪送别燕朝唯一一位女将军。
裴檀昭更是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他定定看着怀里的沈兰殊,只觉得心像被人挖了的疼。
高公公走到裴檀昭的面前,劝道:“裴大人,请节哀,还请让骠骑大将军好好安息吧。”
这句宽慰的话终于让裴檀昭有了丝反应。
节哀?安息?
这两点他一个都做不到,他无法想象此生没有宋兰殊的日子该怎么活。
在众人的悲悯诧异的哭泣中。
裴檀昭抱起沈兰殊的遗体,翻身上了马——
“兰殊,此生我欠你太多,往后我定守你白骨百年!”
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每次来军营诊治伤兵的裴檀昭身上。可是,裴檀昭却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兰殊,也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明艳的女孩,尤其是她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。想到这,裴檀昭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。...
裴檀昭抱着沈兰殊的遗体走了。
沈母抓着沈焱的胳膊,哭喊着:“阿焱,你快把你妹妹追回来,她是娘十月怀胎的宝贝啊!”
然而,沈焱却未曾动一步脚。
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前方,迟来的愧疚换醒了心底残存的兄妹之情。
隐忍着悲痛从喉咙里沙哑发出一句:“娘,让兰殊走吧。”
“呆在沈府,她不会快乐。”
沈兰殊在世时,他没有好好做到一个兄长的本分。
沈兰殊死后,他想给她想要的自由。
因为沈焱记得,沈兰殊曾对他说过:“如果有选择,她不愿意做沈兰殊。”
但沈焱还是对着裴檀昭和沈兰殊离开的方向,喃喃自语。
“妹妹,如果有下辈子,哥哥一定会弥补你。”
……
天渐渐黑了,然而整座燕阳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。
莫河边。
城里的百姓自发来此,在孔明灯下写下对沈兰殊的敬言,有年轻人,有老妪、甚至还有刚上学堂会写字的小孩……
他们象征着整个燕朝的新陈交替,却都无一例外都是对沈兰殊的赞许。4
他们在孔明灯下写下。
“沈将军,我们点亮孔明灯,来接你回家,你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啊!”
“沈姐姐,爹娘说是你救了我们全家,等我长大,也要做像你这样的英雄!”
……
无数孔明灯在天空漂浮,照亮了整片天地。
燕阳城犹如处在白日之中。
城门五里之外,山顶的一方木屋中。
裴檀昭也看到了这一幕,对着身旁躺椅上的沈兰殊,温柔含笑道。
“兰殊,你看到了吗?你有人疼,你守护的百姓都在送别你,你是他们的大英雄。”
说着说着,裴檀昭不自觉又湿了眼。
模糊间,他陷入了回忆。
那时,沈兰殊心思都在上阵杀敌,将敌人全军覆灭的思绪上。
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每次来军营诊治伤兵的裴檀昭身上。
可是,裴檀昭却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兰殊,也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明艳的女孩,尤其是她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。
想到这,裴檀昭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。
裴檀昭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的感受,烟花在天空绽放,更绽放在他心里。
他看着一旁的沈兰殊,勇敢的向前和她打招呼:“沈将军,在下裴檀昭,御医院太医。”
沈兰殊回头看向男人,陌生却还是依旧微笑回了他:“沈兰殊,有劳你替军营的弟兄疗伤。”
但就是这一次的笑容,让裴檀昭彻底沉迷,想拥抱这个姑娘,永远不放开。
可是……
他却并没有做到!
“兰殊,对不起,是我错了。”
裴檀昭牵起沈兰殊早已冰凉的手,声音沙哑:“我一直都想着让你等我,也想着你大度,不会与我计较,所以我就想着把事情都解决好了,再来找你。”
雪花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,转眼就化成水,Zꓶ从手上滑落。
就像裴檀昭没有抓住沈兰殊的手一样。
他悲悯着:“是我想错了,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感受,不应该一意孤行,兰殊,你可以原谅我吗?”
可椅子上的人,根本没有任何知觉,安静得像睡着了。
裴檀昭此刻的脑海里的悔意都到了极致,他是太医,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。
更令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,是他亲手错过了沈兰殊的最佳治疗时间。
如果真的有下辈子,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弥补。
沉痛许久,裴檀昭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,喂进了沈兰殊的嘴巴……
伸手擦拭着‘沈兰殊’的名字,沈焱像小时候温柔的说。“妹妹,以后我只做你10岁之前的哥哥。”话落,他放好灵牌,关上了祠堂的门。一路走到大堂,穆婉诗双手被捆绑跪着,沈父蹙眉的坐在主位上。...
偌大的沈府。
沈夫人彻底病倒了,全府上下挂满了白幡。
沈焱抱着沈兰殊的排位入了沈家祠堂,他本来是想阻止的,但是看到母亲苍老十岁的样子。
终是不忍心。
伸手擦拭着‘沈兰殊’的名字,沈焱像小时候温柔的说。
“妹妹,以后我只做你10岁之前的哥哥。”
话落,他放好灵牌,关上了祠堂的门。
一路走到大堂,穆婉诗双手被捆绑跪着,沈父蹙眉的坐在主位上。
“阿焱,穆婉诗……”
沈焱抢着回:“爹,我明白。”
沈焱明白,迫于对穆伯的关系,父亲不好出面,一边是兄长之情,一边是八年来的‘父女’之情。
沈父有沈父的为难,没关系,那就让他来替兰殊报仇。
沈父站起身,背着手走了。
看着沈父的背影,沈焱觉得不光母亲苍老了,沈父也像一夕之间,背都弯了。
待沈父的脚步声彻底消失,沈焱才走上前,一把捏起穆婉诗的下巴,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宠爱。
“穆婉诗,兰殊指认你的那一件件罪行,你认吗?”
穆婉诗是被抓回来的,之前她趁沈府上下都沉寂在悲痛的情绪中时,她就没装了。9
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,所以她趁乱逃了。
穆婉诗边逃还在边埋怨,为什么沈兰殊都死了,裴檀昭还抱着她的尸体不放。
她不甘心的说:“沈焱,我不是你的妹妹吗?我有什么错?”
“我不过就是想要成为沈家的大小姐,我比沈兰殊差在哪,凭什么出生她就是沈家大小姐,而我就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!”
“我没错,就算我有错,你们也是我的帮凶。”
反正都被抓了,再也逃不掉,穆婉诗反而不会害怕了。
她放肆的嘲讽着沈焱:“哥哥,如果我有错,那你就清白吗?”
穆婉诗笑得放肆:“沈兰殊可是你的亲妹妹啊,可是你看你们这些至亲的人都是怎么对她的?”
“出言辱骂她!动手打她!赶走她!”
听着这些,沈焱眼中的怒火更大,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捏紧。
沈焱咬紧了牙关,紧捏着穆婉诗的下巴,恶狠狠地说:“我有错,我自会自罚!但你……”
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,轻轻划过穆婉诗的脸颊。
穆婉诗一直都不是深闺里的大小姐,她其实一直都跟着当年的绑匪私学武功。
也知晓,军中人对背叛的人的刑法。
瞬间,穆婉诗终于感到心慌,没了刚才的放肆。
穆婉诗换了副面孔,一边默默解着粗绳,一边哭着求饶:“哥哥,我是你的妹妹啊。”
“你想想我们小时候,你受伤了,是婉诗日夜的照顾你,还有你贪玩,要被爹爹责罚,是婉诗挡在你面前……”
沈焱眼眸微颤,穆婉诗说的这些都没错,但却漏掉了一点。
他紧盯着她,吐出一句无情的话:“可是,最后受惩罚的是兰殊!”
沈焱记得,穆婉诗护在他身前没有错,可是却变着法说一切都是沈兰殊主导的。
就这样,沈兰殊受了责罚。
而他,也因为当时和兰殊闹了隔阂,没有说出真相。
想到这,沈焱眼底的恨意都要溢出来,恨不得立刻就替兰殊报仇。
突然,穆婉诗却挣脱了绳索,猛地将他推开,然后跑了。
穆婉诗一路驾马朝着城门口奔去。
“驾——”
她不断鞭打着马背,这次是她唯一的机会了,绝不能再被抓回去。
沈焱在后面马不停蹄的追着。
他拿出射弓,没有犹豫,放开,₱₥正中穆婉诗的后背——
穆婉诗跌落下马,摔得头痛欲裂,趴在一地的血泊中。
沈焱看了一眼,眼中薄情。
随后,立马转身,驾马离开城门。
“兰殊,哥哥为你报仇了。”
茫茫然的抬起头望向那窗棂,寒风瑟瑟带来阵阵阴冷,冷得让人心头发慌,可他只要一想到,自己的妹妹沈兰殊就是在这样冰天雪地里,夹着剧痛死去,他就心痛得不能呼吸。0祠堂外。丫鬟海棠在外面色戚戚,抬手抹泪痛喊道:“少爷,你不要再打了,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,也要为夫人和老爷想想。”...
回到沈府,沈焱就把自己关进祠堂。
他对所有的仆人下令:“三日之内,不用给我送任何食物。”
丫鬟海棠不解正要问其原由,沈焱已经关上了祠堂的门。
紧接着,里面就发出,鞭子挥舞的响声——
“啪!”
沈焱拿着长鞭,对着后背狠狠就是一抽:“兰殊,这一鞭,是哥哥还你那一巴掌。”
“啪!”
又是一鞭,白衣立马见血:“兰殊,这一鞭,是哥哥对你的亏欠。”
“啪!啪!啪!”
清冷的祠堂,传来一鞭又一鞭的声音,剧痛之下,就算身强体壮的沈焱也支撑不住。
他不敢想,沈兰殊被万箭穿心的滋味。
还能在ʄɛɨ那样剧痛的情境下,化逆境为顺境,带领不足一万的沈家军杀出重围,一举取下敌军的头颅。
“兰殊,那时候的你,该有多痛,多绝望啊……”
窒息的心痛加着后背的鞭痛,“噗”的一声,沈焱吐出一口鲜血。
刺眼的红与泪水一同砸落在冰冷的地上,荡出他的悔恨。
沈焱倒在地上,背上是泪泪血痕,可他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痛般。
茫茫然的抬起头望向那窗棂,寒风瑟瑟带来阵阵阴冷,冷得让人心头发慌,可他只要一想到,自己的妹妹沈兰殊就是在这样冰天雪地里,夹着剧痛死去,他就心痛得不能呼吸。0
祠堂外。
丫鬟海棠在外面色戚戚,抬手抹泪痛喊道:“少爷,你不要再打了,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,也要为夫人和老爷想想。”
“大小姐已经走了,你再有事,就是要了老爷和夫人的命啊!”
听到了海棠的话,沈焱像是有了点反应,但心里的愧疚一点也没减少。
沈焱盯着沈兰殊的牌位,下巴冒出青茬,一双眼睛深深凹陷,空洞洞的。
门外,海棠没有得到回应,一心急没有办法只得来找沈父。
沈父背手站在沈兰殊的在世时的闺房,没有说话,
许久之后,才缓缓说:“随他去吧。”
留下这句话后,便独自一人前往军营。
自古父爱都是深重和隐忍的,他也不另外,当知道兰殊忍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后,作为父亲的他,比谁都心痛。
沈兰殊——这个他的宝贝女儿,终究是离他远去,再也看不到了。
而另一边的沈母也病倒在床榻,没了从前的端庄,成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。
一夕之间,整个沈府上下,都变得寂寥和萧瑟。
……
高公公在回宫后,把裴檀昭带走沈兰殊遗体的事告知了当朝陛下。
一刹那,养心殿寂静无言。
殿外下着鹅毛大雪,从此京城少了两位爱卿,燕朝少了一个英勇骁战的女将军。
许久后,陛下从高台下走下来,声音带着惋惜:“让他去吧。”
没有下令怪罪,也没有派人去寻,没人知晓裴檀昭带着沈兰殊去了哪里。
很多年后,有人说曾经在桃真真切切的见过。
可燕阳城的百姓都希望是真的,希望他们心中的英雄还活着……
天亮了,雪停了。
晨光洒落在裴檀昭身上,他两鬓的发……白了。
细腻如绸缎的乌黑浓密的黑发,一根根白了,一夜白头。
可裴檀昭像没有发觉般,呆呆望着身旁的女人,对希望她能醒过来。
可久久,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看来那瓶‘回肠’药,对沈兰殊没有任何疗效。
突然,裴檀昭却上扬着嘴角笑了。
男人抬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白皙的脸颊,神情跟以往一样的温润如玉,最后,当眼角的泪滴落在女人脸颊上时,他蓦地取下了沈兰殊头上的银簪。
接着,猛地扎入自己的心口。
霎时,嘴角立刻溢出鲜血,可裴檀昭却轻松的笑了:“兰殊,最后再等我一次好不好?”
“海棠,这是哪?”闻言,海棠抽回自己的手,继续给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后。随后,低声细语的回:“大小姐,你别是烧糊涂了,这是沈府,你的闺房啊。”话落,沈兰殊起身下榻,直直坐在铜镜前。...
“兰殊,娘的宝贝女儿啊!”
“兰殊,是爹对不起你!”
“兰殊,是哥哥错了!”
“兰殊,我来陪你了,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走……”
……
耳边亲人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晰,像是被人抓住往回不停的拉扯。
猛地,沈兰殊睁开了紧闭的双眼,正对上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。
她张了张嘴,只觉喉咙干到快到冒出火。
“水……”
听到声音,床榻旁的丫鬟海棠抬眸,立刻止住眼泪,“小姐,你终于醒了?”
“水……”她又沙哑了说了一句。
海棠连忙去倒水。
沈兰殊喝过水后,嗓子才舒服些。
她靠着床头,看着眼前的一切,神色一怔。
海棠瞧见她满头大汗,当即便将巾帕浸入盛了冷水的铜盆里打湿,然后拧干,本想给她擦擦额头的汗水,却被一把扼住了手腕。4
“大小姐,怎么了?奴婢看你都出汗了,给您擦擦。”绿轴
沈兰殊回神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丫鬟,只觉得不可思议,木木的开口。
“海棠,这是哪?”
闻言,海棠抽回自己的手,继续给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后。
随后,低声细语的回:“大小姐,你别是烧糊涂了,这是沈府,你的闺房啊。”
话落,沈兰殊起身下榻,直直坐在铜镜前。
镜中的人,穿着白色的里衣,身上没有一丝伤口,更没有万箭穿心的痛。
可她明明不是死了吗?
沈兰殊清楚的记得,她死在了裴檀昭要娶穆婉诗的前夕,死在守护燕阳城百姓的城门口,死在北凉敌军突袭的十万大军中。
当胜利的战鼓声吹响的那颗,她才放心的闭上眼睛。
想到这,明明没有伤口的心,好像又开始隐约作疼。
原来,就算身体上没有伤,但是心口的伤却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抹去的。
这时,海棠将一件大氅披在沈兰殊的身上。
“大小姐,你才醒来,身子虚,小心受寒。”
沈兰殊回眸,平静的问:“海棠,现在我多大?”
海棠红着眼睛,心疼看着这个烧了三天三夜,却没人管的大小姐,哽咽道:“大小姐,今日是您是十五岁的生辰。”
沈兰殊恍然,怪不得镜中的自己,看着比记忆中的那副面容要年轻些许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苦涩的说着,脑海里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。
十五岁那年的生辰,不出意外,沈母和兄长会逼着她给穆婉诗换血,长长的针口扎进皮肤的痛觉,到现在,她都还清晰的记得。
思及此,沈兰殊忽然屈膝缩成一团,试图抱紧自己的以此来获取一点安全感。
接着不可置信地小声呢喃着:“我居然没死……”
听着这些话,海棠瞧着沈兰殊眼角的失落,更加心疼,柔声安抚着:“大小姐,你别说傻话了,你要好好活着了。”
丫鬟将大氅披在沈兰殊的身上,满眼心疼的看着她。
在整个沈府,自从穆小姐来了之后,沈兰殊就过得特别凄惨。
以前,她都是住在前厅最大最好的厢房,如今只能和她们这些丫鬟挤在偏院,冷冷清清。
就连今日生辰,老爷夫人少爷都好似忘了一般,把大小姐一个扔在这,不闻不问。
思及此,海棠也红了眼眶,有些愤愤不平道。
“大小姐,你要打起精神来,不能让穆小姐在沈府如此嚣张!”
听着丫鬟的话,沈兰殊抬眸,喃喃反问:“我真的可以改变结局吗?”
“我没事,我就是刚醒,想再睡会。”“好,那海棠去看看给您煎的药好了没。”海棠走之前,特意细心关上了门。看着窗外的寒风,沈兰殊心头一暖。...
丫鬟并不知沈兰殊嘴里的结局所谓何结局,只是给她打气。
看着海棠嘴里的义愤填膺,不知不觉,她之前心中的那些恐慌竟消散些许。
既然她能够重生回来,那她一定不要活成之前的那样。
前世的,不甘、委屈、背叛那样真真切切,她绝不能重蹈覆辙!
可心里还是有些暗暗担忧:“海棠,这几日穆婉诗那边可是被毒蛇咬伤昏迷了?”
闻言,海棠一惊。
“没有啊,穆小姐这几日身子恢复得不错,没有听说昏迷。”
边说着,边又将手探上沈兰殊的额头,低语道。
“小姐,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,要不要海棠再去请太医给您瞧瞧?”
太医?
听到这两个字,沈兰殊蓦然想起前世那个男人。
曾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,最后却娶了穆婉诗的男人,想到这,沈兰殊抚上手腕。
如今不是18岁的沈兰殊,也是没有裴檀昭的沈兰殊。
这一次,她要躲着他,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羁绊!
“我没事,我就是刚醒,想再睡会。”
“好,那海棠去看看给您煎的药好了没。”
海棠走之前,特意细心关上了门。
看着窗外的寒风,沈兰殊心头一暖。
前世就连自己的兄长都没注意的细节,没想到竟敢在丫鬟身上得到了。
等屋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,沈兰殊便换了一副出了门。
“当下如果是15岁的自己,那就是三年前,可这三年前又发生了那些事?”
她有些记不起来,所以想找个地方冷静想想。
只有记起来,才能做好准备,防备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。
……
重活一次,重新来到燕阳城的街上,瞬间有些热泪盈眶。
但还在沈兰殊带上了面纱,没人发现她的窘迫。
小贩的呦呵声此起披伏。
“小姐,刚蒸出来的肉包子,要一个不?”
“小姐,买簪子吗?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簪子,每款式仅此一支,看一下不?”
所到之处,一片热闹繁华。
沈兰殊含笑着摇头,真好,前世自己守护的百姓都还在。
看着这一幕,心里增添了一幕满足感。
沈兰殊继续漫步走着,这时,前方传来一道买糖葫芦的吆喝声——
“糖葫若,卖糖葫芦,短短甜甜的糖葫芦哦,五文钱一个……”
恍惚间,突然忆起小时候,穆婉诗还没来沈府的时候。
每次沈父晚上回来,都会给他带一只最甜最大的糖葫芦,那时候沈母还买埋怨父亲。
“都怪你给兰殊吃那么多糖,牙齿都坏了。”
是啊,那时候只有六七岁的她,的确是换牙的年龄,却因为贪吃糖,所以失了门牙。
还被沈焱那个臭家伙一直取笑。
每次沈焱取笑她,她就哭,她一哭,沈焱免不了受到沈父的一顿毒打。
而她就会坐在一旁,悄悄的冲沈焱吐着舌头,像是再说。
“哥哥,叫你欺负我,这下挨打了吧。”
那时候,沈兰殊真的就是整个沈府的宝贝,一家人手心里的宝贝。
真的好幸福啊!
可是这一切,却在穆婉诗插足来到沈府,抢了她所有疼爱后,就没了。
那样温馨的时光,一去不复返了。